Namina
2009年1月19
记得前些年电视上被采访的一位旅美蒙古族画家指着他的一幅画说:“这张画包含了我们祖先的智慧和我们民族的灵魂,包含了蒙古文化的精髓和内涵。”画家所描绘的画中情景是草原上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画面。绿色的、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有一个蒙古包,一缕青烟从蒙古包的烟囱里慢慢飘出,渐渐融进草原清新、干净的空气里,远处一群洁白的羊群若隐若现,勒勒车安静的躺在蒙古包不远处。在我当时看来这是一张毫无悬念和创意的作品,我当时并没有真正理解和触摸到画家内心深处的那份感动。但是如今画家所描绘的草原被一双无情的黑手强行翻过去,这种绝非普通的画面只能永远定格在人们的记忆和画布上的时候我才理解了那张画的真正含义。
我记得一位作家描述蒙古长调的一段文字“高亢悲怆的长调响起来了,它叩击着大地的胸膛,冲撞着低巡的流云。在强烈扭曲的、疾飞向上和低哑呻吟的拍节上,新的一句在追赶着前一句的回声。草原如同注入了血液,万物都有了新的内容。那歌儿激越起来了,它尽情尽意地向遥远的天际传去。”世界上任何地方恐怕再也找不到如此神奇的歌声了。可如今,草原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种灵性,因为它已经易主,它已面目全非,赋予草原生命和生机的,流动的诗篇——
牛羊马群已经不在,让牧人沉醉的,沁入人骨髓的歌声已不在。草原上的一切生灵失去它自由本质时草原也死去了。草原只有承载牛羊流动的姿态时它才有它独特的生命力,只有狂奔的马群能赋予它阳刚的气质、牧马人矫健的身姿才是草原应有的特质。
一种文化将草原诠释的如此完美,一草一木,每只羊每匹马都被看作造物主神奇的杰作,被平等对待,连它们的天敌——狼都被看作草原应有的一分子,翻开蒙古谚语大辞典,当找到“在石林里安营,在狼群出没的地方放羊”时你就会明白草原是被谁保护到现在,会明白谁应该是它真正主人。看着绿色被吞噬,牧人被无情的赶出他们的家园,当蒙古文化被专制和无知扭曲的诠释为野蛮和落后时,甚至被解释成为某种灾难根源的制造者时,老额吉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自由放牧,无休止的禁令使她困惑,甚至老额吉——祖祖辈辈放牧为生的老牧民被驱逐到并不会长出庄稼的贫瘠的土地上,居然让她学会开垦学会种地。老额吉再也不能照看心爱的羊羔,那熟悉的劳作不仅仅是生存的营生而是一种生命的状态,但是如今这个最基本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在二十一世纪的草原上上演着如此荒唐的闹剧。可是老额吉的眼泪不会阻止无知者的野蛮,日益衰落的文明并没有唤起贪婪者的良知。任眼泪流去,流去....任狂风肆虐,肆虐....
草原被世界遗忘了,草原上的那个古老民族、让世人留恋忘怀的美景、那种传承了几千年的能够保护草原原生态的文化彻底消失了。但是世界正在忽略这种毁灭,无视被毁灭者的伤痛,这种漠视比制造灾难更为可怕,更让人心寒。人们对文化的漠然,对物质的崇拜在如今所谓的新草原却随处可见——被包装的蒙古包代替了牧人的生活。没有生活气息的旅游点里穿着蒙古族盛装的歌手用汉文唱着所谓的草原歌曲,蒙古文化被“浓缩”在旅游点和饭店里,成了饭菜里的新“佐料”;或者赶出牧民后被清理“干净”的草原上成群的矿主成了草原的新主人,挖掘机的轰鸣声代替了马蹄声。
草原——世俗的眼睛不会读懂你的含义,本来只有绿色才是你最基本的颜色;清新的空气、清澈的河水、碧绿的草地和成群的牛羊应该是你最基本的内容。但是,专制的黑手让你你失去了本色,让老额吉泪流不止,让骏马失去狂奔的特性。但是最可怕的是这种迫害没有停止、它在继续....
那副最普通的画啊!我懂的太晚,世人啊!请你们也去体会它,读懂它,不要将它撕成碎片!请留住那副画不要将它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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